一、研究背景

社会文明程度与健康需求密切相关。2018年，中国人类发展指数排名上升到第86位。其中，以平价购买力计算的中国人均国民总收入达到15270美元，居民平均预期寿命提高到76.4岁（UNDP，2018）。随着文明程度的提高，居民在医疗保健方面的健康需求及消费支出日益增大。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显示，中国卫生总费用从 1978 年的110亿元增长到2017年的51599亿元，年均增长17.1%，占GDP的比重由3.0%上升到 6.2%。2014～2017年，居民人均医疗保健消费年均增长 12.3%，远高于 8.5%的居民人均消费支出年均增速，占比从2013年的6.9%提高到2017年的7.9%。2017年，养老服务床位714万张，比 2012 年增长 87%（国家统计局，2018）。面对民众日益增长的健康需求，发展健康产业是提高经济发展质量和效益的现实选择。在此背景下，中国推出了《“健康中国 2030”规划纲要》，提出将“健康中国”上升为国家战略，要求建立体系完整、结构优化的健康产业体系，形成一批具有较强创新能力和国际竞争力的大型企业，使健康产业成为国家支柱型战略产业。规划纲提出医疗机构、健身休闲运动产业、医药产业是发展健康产业的主要部分，并提出健康要与养老、旅游、互联网、健身休闲、食品相融合，催生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的目标。目前，业界对发展健康产业的方向虽无异议，但对于什么是健康产业，如何发展健康产业存在不同看法。比如，《“健康中国 2030”规划纲要》明确提出“健康服务业”总规模于 2020、2030 年要分别超过 8 万亿元和 16 万亿元，但对于健康产业的总体规模未能给出具体的指导意见。这说明，即使在健康中国的大框架下，业界仍然无法对健康产业的边界和发展趋势做出准确的判断。

传统健康业的目标是满足人们的基本健康需求，但随着文明程度的提高，人们对健康产品和服务的需求不断增长，并呈现多层次、多元化、个性化的特征（刘延东，2017）。传统的健康业强调政府的“兜底”作用，非基本的多元化健康需求要发挥市场机制作用，以增加健康产品和服务的供给。而对应人们不同维度健康需求的大健康产业则是围绕着健康需求，产业之间的结合越来越紧密、边界越来越模糊。大健康产业的运行规律也不同于传统健康业，需要我们深入认识其内涵、外延及基本属性。为了弥补现有研究的不足，本研究主要侧重于以下3个方面：（1）界定大健康产业，给出基本概念。（2）阐述大健康产业的属性，尤其是产业特性与产业发展的关系。（3）梳理大健康产业包含的具体产业及其产品类型，测算大健康产业的经济规模。

二、健康产业的相关文献综述

《“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提出健康是促进人的全面发展的必然要求，是经济社会发展的基础条件。国际上将健康产业分为狭义和广义两种，国内健康领域也存在“医疗卫生服务业”、“健康服务业”、“健康产业”等不同口径（邢伟，2014）。

狭义的健康产业一般是指经济体系中向患者提供预防、治疗、康复等服务部门的总和，这与中国的医疗卫生服务业相对应。道琼斯和富时集团推出的 ICB（Industry Classification Benchmark）是国际上为数不多的将健康产业单独列为一级产业的行业分类标准（FTSE Russell，2017），其界定的健康产业包括卫生保健供应商、医疗设备、医疗物资、生物科技和制药 5 个从属行业。国内经常使用的“医疗卫生服务业”也是狭义的概念，指以医疗卫生知识和技术为基础，以维护与促进人类身体健康状况或预防健康状况恶化为主要目的，直接服务于人民健康相关活动的集合。它对应人类面临的不同健康问题，可以分为治疗服务、康复服务、长期护理服务、辅助性服务、药品和医疗用品零售、预防服务等。

广义的健康产业既包括狭义的内容，也包括对健康人群提供保健产品和保健服务的经济活动。到目前为止，世界上还没有一致的大健康产业统计口径。一般认为，大健康产业是与身心健康相关的产业体系（杨林，2015；范月蕾等，2017；张毓辉等，2017），包括有机农业、有机食品业、健康用品业、体育健身业、旅游业、与健康直接相关的产品批发、零售和租赁服务等行业（埃贝勒，2010；浙江省发改委课题组，2013；胡琳琳、兰宗敏，2014；袁继新等，2016；何静等，2016）。也有研究认为，健康产业同时涉及健康产业和健康事业两种经济活动（倪春霞、张晓燕，2016），因此，健康事业是广义健康产业的一部分。

综合国内外研究，对大健康产业的划分主要有以下3种：（1）基于三次产业的划分，把与健康有关的种植、加工、制造和服务都纳为健康产业内涵。大健康产业是围绕满足身心和环境健康需求的所有经济活动的总称。（2）基于产业上下游关系，把医疗前、医疗中和医疗后的经济活动作为划分依据。（3）从服务类型视角将健康产业分为医疗性和非医疗性服务两大类，并在此基础上进行细分。在行业界定和划分的基础上，有学者对健康产业的规模进行了测算。医疗卫生总支出指全社会用于医疗卫生服务所消耗的资金总额，这一概念具有国际可比性，通常用于评估狭义的健康产业的市场规模。2017年，美国医疗卫生总费用占 GDP 比重约为17.2%，英国为9.7%，日本为10.7%，加拿大为11.5%（CIHI，2017；OECD，2018）。《2017年我国卫生健康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数据显示，2017年中国医疗卫生总费用为5.2万亿元，占GDP比重为 6.2%，其中，政府、社会和个人卫生支出分别占30%、41%和29%。

医疗卫生总支出是基于消费对健康产业的测算。有学者基于生产对健康产业进行了测算。2010 年美国狭义健康产业产值约为3.5万亿美元，对 GDP的直接贡献达 8.8%，就业规模1600 多万人，约占总就业人口的10%（王禅等，2014）。2016 年中国健康服务产业市场规模约5.6万亿元，相当于 GDP 的 7%左右，其中医药产业2.8万亿元、健康养老产业1.8万亿元、医疗产业0.5万亿元、保健品产业0.26万亿元、健康管理服务业0.15万亿元（前瞻产业研究院，2017）。有研究预测，2020 年中国健康产业的市场规模将达10万亿元（魏际刚，2012）。

上述关于大健康产业的研究主要存在以下不足：（1）大健康产业定义仅从产业活动和市场行为出发，而产业活动并不能满足所有的社会健康需求，需要对大健康产业的外延进行适当扩展。（2）研究内容没有形成系统的大健康产业理论框架体系，一些学者分别研究相关具体产业，但有关各产业之间相关性的研究成果缺乏，对市场结构、竞争模式、绩效评估和空间布局等方面的研究不够，对大健康产业的新业态和产业融合的趋势没有进行深层次的探究。（3）理论探讨多，实践层面缺少统一的标准。比如，没有在国民经济核算体系中测算出大健康产业的经济规模和产业结构，无法回答大健康产业在国民经济中的地位。

三、大健康产业的界定

（一） 大健康产业的内涵：产业活动是核心

……

（二） 大健康产业的外延：公益性和产业性结合

……

（三） 大健康产业的基本属性：具有半公益性的产业活动

……

（四） 大健康产业的概念

……

四、关于中国大健康产业的经济规模测算

（一） 大健康产业的组成、经济规模与结构

近年来，社会对健康类产业的关注度越来越高，迫切需要对大健康产业的规模和结构进行核算。为了便于经济分析和政策制定，需要结合国民经济核算体系，准确定位健康类产业在其中的位置和作用。为此，本文对照《“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发展健康产业”所提出的“优化多元办医格局、发展健康服务新业态、积极发展健身休闲运动产业、促进医药产业发展”具体要求，以及2013年《国务院关于促进健康服务业发展的若干意见》提出的健康服务业分类，根据《国民经济行业分类》（GB/T 4754- 2017），将涉及大健康产业的行业目录，分别从门类、大类、中类和小类中区分出来。门类涉及16个行业，大类涉及33个行业，中类涉及83个行业，小类涉及172个行业。

……

从供给估算结果看，中国大健康产业广泛分布在三次产业活动中（见表 3）。从三次产业来看，第一产业占比较低。2012年，中国有机农业增加值约为 85.8 亿元，占当年全国GDP的0.02%，2016年约为433 亿元，占全国当年GDP的0.06%。2016年大健康产业中第一产业占比约为0.6%。第二产业中，大健康产业占比为12.4%。在文教工美体育和娱乐用品制造业中，涉及健康概念的是体育用品制造业；在专用设备业中，涉及健康概念的是制药专用设备制造业、医疗仪器设备及器械制造业和环境保护专用设备制造业；在铁路、船舶、航空航天和其他运输设备制造业中，涉及健康概念的是自行车和残疾人座车制造业和非公路休闲车及零配件制造业；在仪器仪表制造业中涉及健康概念的是环境监测专用仪器仪表制造业。虽然与健康有关的产业广泛分布在文教工美体育娱乐用品业、医药制品业、专用设备业、交通运输设备业、仪器仪表业中，但增加值的行业集中度非常高，主要是集中于医药制品业。2016 年，医药制品业增加值约占当年GDP的0.9%，占大健康产业的8.9%。第三产业中，大健康产业占比为87%，传统意义上的健康产业，如医疗卫生行业、体育行业、护理行业等都集中在第三产业中。此外，还包括与健康相关的商业、保险业、商务服务业、医学研发、环境保护、教育行业等，因此，第三产业中大健康产业的占比较高。其中所涉及的 25 个行业中，排在第一位的是卫生行业，其增加值占大健康产业的20.2%，其次是餐饮业，占17.9%。

（二） 大健康产业的增长趋势

……

五、结论与政策建议

根据本文测算，2016年，中国大健康产业增加值约为7.3万亿元，占GDP的9.8%。从发达国家健康产业占GDP的比重来看，中国大健康产业的发展空间非常大。在大健康产业中，市场性产业占比为69%，公益性事业占比为31%。由此可见，大健康产业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产业，完全依靠市场无法实现资源的最优配置，因此应遵循不同于一般产业的发展思路，并需要政府发挥积极作用。大健康产业必须遵循生态优良和产业发展良性互动的绿色发展理念，依托生态资源禀赋优势，借助互联网、大数据发展潮流，以健康和养老为突破口，大力发展新业态、新模式，推动大健康产业转型升级。

发展大健康产业既需要发挥市场在配置资源中的决定性作用，也离不开政府的引导和支持。需要准确把握大健康产业的属性，创新产业支持政策，重点应从以下几个方面加强体制机制保障：（1）保障土地供给渠道，推进大健康发展规划与“多规合一”融合，将大健康发展规划与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规划、城乡规划、旅游规划等有机结合，在发展用地、市政配套、场地建设等方面进行政策扶持。（2）健全生态产权制度和生态补偿机制，探索建立生态产品定价机制和生态环境损害赔偿机制。（3）完善融资体系和财税激励机制，通过政府出资、引导社会资本等形式组建大健康产业发展基金，加大对重点产业信贷投放力度。（4）加强人才体系建设。支持大健康企业建立院士工作站、博士后科研工作站，支持建立大健康产业研究院，吸引国际相关领域高端人才。（5）完善技术支撑体系。推动形成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移动互联等信息技术的“互联网 + 大健康”产业模式。

【本文作者】

张车伟：中国社会科学院人口与劳动经济研究所所长、研究员；

赵文：中国社会科学院人口与劳动经济研究所，副研究员；

程杰：中国社会科学院人口与劳动经济研究所，副研究员。

本文仅供学术研究及分享之用

侵删：vip@jiuli360.com

参考文献：

1. 贝恩德·埃贝勒著（2010）：《健康产业的商机》，王宇芳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 范月蕾等（2017）：《我国大健康产业的发展现状及推进建议》，《竞争情报》，第 3 期。

3. 国家统计局（2018）：《服务业在改革开放中快速发展 擎起国民经济半壁江山》（http://www.stats.gov.cn/ztjc/ztfx/ggkf40n/201809/t20180910_1621829.html）。

4. 何静等（2016）：《健康产业界定及其投入产出表编制方法研究》，《新疆社会科学》，第2期。

5. 胡琳琳、兰宗敏（2014）：《发展健康经济：中国的战略选择》，《卫生经济研究》，第10期。

6. 刘延东（2017）：《深化卫生与健康事业改革发展 奋力开创健康中国建设新局面》，《求是》，第16期。

7. 倪春霞、张晓燕（2016）：《从公共产品理论看健康产业的概念与分类》，《卫生经济研究》，第6期。

8. 前瞻产业研究院（2017）：《大健康战略发展模式与典型案例分析报告》（http://bg.qianzhan.com/report/de￾tail/459/180613- 63038be2.html）。

9. 王禅等（2014）：《美国健康产业发展及对我国的启示》，《中国卫生经济》，第12期。

10. 魏际刚（2012）：《健康产业的战略意义》，《新经济研究》，第4期。

11. 邢伟（2014）：《健康服务业发展的实践探索和政策思考》，《宏观经济管理》，第6期。

12. 杨林（2015）：《健康产业统计方法研究与应用》，《调研世界》，第10期。

13. 袁继新等（2016）：《产业链、创新链、资金链“三链融合”的实证研究———以浙江智慧健康产业为例》， 《科技管理研究》，第14期。

14. 张毓辉等（2017）：《中国健康产业分类与核算体系研究》，《中国卫生经济》，第4期。

15. 浙江省发改委课题组（2013）：《从文献研究看健康产业的概念与分类》，《浙江经济》，第8期。

16. Canadian Institute for Health Information（2017），National Health Expenditure Trends：1975 to 2017. Ottawa.

17. FiBL & IFOAM（2018），The World of Organic Agriculture：Statistics & Emerging Trends 2018. https://www.organic-world.net/yearbook/yearbook- 2018.html.

18. FTSE Russell（2017），Industry Classification Benchmark：Structural Enhancements to the Industry Categorization Framework. https://www.ftserussell.com/sites/default/files/research/industry_classification_benchmark-final.pdf.

19. Organis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2018），Health Expenditure and Financing，OECD Global Health Expenditure Database，Paris.

20. UNDP（2018），Human Development Indices and Indicators：2018 Statistical Update.http://hdr.undp.org/sites/default/files/2018_human_development_statistical_update.pdf.